院试(1 / 2)

院试的场地就在临江府的学道衙门,俗称考棚。

凌晨的风还凉着,五更天,天还没亮起来,考生们就要赶去考棚的北大门等着点名进场。

迟玉送钟复川考试的路上连连打着哈欠。

钟复川瞧了她满眼都是困倦的眼泪,笑了一声,“说让你回去睡觉,偏要跟来。”

“那还不是送孩子考试......”没说完,瞧见钟复川的眼神,连忙改口,“送三爷进考场。”

三爷没理会她,“过会到了考棚,人多不要乱跑。若是被我回来发现你逃了......”

“逃不了!”迟玉打断了他,“我这还等着你出榜考个前十回来呢!怎么能跑?”

钟复川说有理,“嗯,等出了榜你再跑。”

迟玉:“......”

男人瞧了她一眼,不再理会她,笑着叫了阎尖。

“跟好迟小爷,若是人丢了拿你是问。”

阎尖应了,一双尖溜溜的眼睛当即就把迟玉盯住了。

迟玉:“......”

不多时,马车就到了考棚。

迟玉第一次跟着科举凑热闹,掀开车帘一看差点惊住了。

只见那考棚前乌泱泱的人,全都融在尚未破晓的黑夜里,谁也看不清楚。

唯一能瞧见的,只有一盏盏高脚灯,形状各异,倒也有趣。

她问钟复川,“高脚灯是用来寻人的吗?”

钟复川点头。

“进场是按照每个县的顺序来的,所以这些高脚灯,都代表了各县,方便考生找过去。”

他说着,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泰山石敢当模样的高亮黄灯笼,挑灯的人把它举得老高,让人远远一眼就能瞧清。

“那便是我原籍泰和县的高脚灯。”

迟玉明白了,“你一会就去那边与同县考生一道候考。”

钟复川说是。

这些高脚灯奇形怪状,还有些兔子狗猫模样的,有些做成了字样,有些甚至分不清是什么形状。

高脚灯下乌泱泱的都是聚在一起,想要鱼跃龙门的学子。

过了这一场院试,秀才的出身就拿到了,可以免了许多赋税,做个正经读书人。

眼下考棚前,年轻当岁的有,鬓发花白的也有,钟复川下了车,唐百也提了他的考箱,一路送他过去。

迟玉当然也要去的,和阎尖一起从人群里挤了过去。

但距离入场还有点时间,迟玉早间犯困,起了床就跟钟复川过来了,当下肚子咕咕叫。

也不知是不是她叫的响亮,引得周围几个学子也都肚子咕咕叫起来。

钟复川回头瞧了她一眼,“再这么叫下去,怕不是要引得满场都跟着你肚子叫了?”

迟玉怪不好意思的,钟复川叫了阎尖,“带迟小爷吃些东西去。”

迟玉早就看见考棚两边的路上,有过来卖吃得的小摊子,当下眉开眼笑。

钟复川又叮嘱了一声,“捡干净的买来吃。”

“知道了知道了!”

迟玉又问了他吃什么,说完怕他吃了不干净的闹肚子,干脆说“你别吃了”,自己转身走了。

钟复川笑着摇头。

迟玉在一个卖包子的小摊前站了站,被人拍了一下肩膀。

“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?”

她转过身来,后面的人递过来一个画像。

画像上是个圆润的青年,面相宽厚老实,眉眼弯弯让人瞧着很有好感。

可惜迟玉没见过,她叫了阎尖,“你见过吗?”

阎尖也摇了头,但他又说了一句。

“密六爷找此人做什么?”

迟玉抬头一眼,这才瞧见拿着画像的人,竟然是钟密。

天没亮,只有包子摊上挂了一只不甚亮的气死风灯,两边这才瞧清对方。

钟密没想到是迟玉。

以他对钟复川的态度,对迟玉自然也好不到哪去。

他没回答阎尖,转身就走。

迟玉莫名其妙,“你这人好没礼貌,就算我们没见过,也帮你瞧了半天,怎地连一句谢都没有?”

钟密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。

迟玉挑眉,“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啊?丢了吗?”

钟密声音发闷,好歹算是回答了问题。

“许一沧。”

他说了那个人的名字,“是我从前的同窗,失踪两年了。”

他说着,又拿出另一张画像。

这次的画像上是个中年女人,“这是他娘,也失踪了。你们见过吗?”

迟玉没有,阎尖倒是仔细瞧了两眼。

可惜画像多半过于笼统,不是那么好辨认的。

阎尖也摇了头。

钟密丧气。

迟玉问他,“你这个同窗,会不会更名改姓、不在此地了?”

钟密说应该不会,“他家贫,哪有钱财打点这些?况他学问极好,是要入籍科举的,更名改姓去旁的地方更不容易。”

迟玉替他思考了一下,“那也不一定,指不定他入赘女家了呢。”

“怎么可能?”钟密眉头皱得更紧了,“许一沧是要科举的,本朝入赘不能科举。他学问那么好,岂会自毁前程?”

迟玉哦了一声,听他两次提及那许一沧的学问,问了一句,“有多好?能比得上我们家钟复川吗?”

这话可就得了钟密的嗤笑。

“许一沧比他强多了。”

迟玉:“......”

她一时没说话,钟密不由地看住了自己手里的画像。

许一沧丢了两个年头,他找了两个年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