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家那位表哥?”钟复川问了一句。
迟玉声音压得不能更小了。
她说是,“表哥要是看见了我,定要把我带回去,三爷快帮我遮挡一下!”
钟复川看了她一眼。
宁愿在他这当小厮,都不愿意回家?
这位表哥是有多吓人?
他遥遥瞧了过去。
可巧正同轮车上那人,目光撞在了一处。
街道上的人不少,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。
但此刻,两人目光交汇之处,竟然没有人从中间越过。
几息过后,是李郁林先收回了目光。
钟复川自然也没有盯着别人的道理,只是又将迟玉向身后掩了掩。
不想李郁林叫了小厮说了几句话之后,小厮竟朝着他们走了过来。
钟复川立刻感觉到身后的人揪住了他的袖子,缩头缩脑地更厉害了。
不过钟复川面色不变,看向走过来的青岩。
青岩行了礼,“这位公子,小人得了我家主人的话,想打听一下,您可晓得钟氏族人是否就住在这附近?”
钟复川一行本就是被钟友励叫过来临时考试的。
钟友励他们就住在这里。
但他没有回应,反而问了一句,“你们寻钟氏族人有什么事?”
青岩说寻人,“我们公子想寻那钟复川钟三爷。”
这话说完,在场的除了迟玉,全都瞧了过去。
而躲在钟复川身后的迟玉,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。
李郁林竟然寻她寻到了临江府,还找到钟复川这里来了?
她是哪里暴露了?
迟玉怎么也想不明白,而钟复川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钟氏族人虽然就住在这附近,但你要找的那个钟三爷并不在,另住了旁的地方。”
青岩连忙追问,“不知钟三爷住何处?”
钟三爷本人跟他笑笑。
“这却不晓得。你家主人寻此人何事?”
他说着,还瞧了一眼远处轮车上的青年,青年眉宇之间拢着隐忧,通身气质让人一眼瞧去便觉得泛着凉气。
他的小厮解释了一下。
“......是我们家表少爷突然离家了,表少爷与那钟三爷交好,因而我们爷想过来寻一寻。”
钟复川了然,说确实不知。
青岩也只能回去回话了。
钟复川见李郁林听了,皱起了眉来,但什么也没说,反而十分客气地跟他点头示意,然后让小厮推了轮车。
钟复川多瞧了他两眼。
见那人虽然看起来阴沉,但却是守礼的做派,也不知身后的小矮子怎么就这么怕。
他看了迟玉一眼,迟玉仍然警惕,仿佛是察觉了李郁林的目光又转了过来似得,赶忙又借了阎宽遮掩了一下自己,毕竟他比较宽。
阎宽:“......”
不多时,钟复川一行转进了小巷,终于与李郁林错开了。
迟玉大松了口气。
钟复川问她。
“为何这么怕你表哥?”
迟玉说算不上害怕,只是两条细眉揪在了一起。
“表哥虽然古怪了些,我却并不怕他。我只是不想见他,也不想被他带回去......但我就是不太明白,他怎么总能猜中我的心思?如今,连我的行踪都能猜出来,真是怪了。”
她疑虑得不行。
钟复川却在这句话里,听出了些什么来。
......
转过这条小巷不远,就是钟氏族人暂居的地方了。
钟友励将今次参加院试的钟氏考生都叫了过来。
钟子康钟子健兄弟听闻要临时小考,都不乐意。
“那是钟复川一个人的问题,我们凭什么要陪他小考?”
钟子健一听要小考,圆脸都拉成了长脸。
“咱们这还得备考院试......突然小考干嘛?考什么啊,一点准备都没有......”
其他几个考生也有微辞。
钟密当然不用考,他院试已经过了,只等着八月的乡试即可。
当下听了钟子康兄弟抱怨,哼了一声,同钟友励道,“爹这般,更激了他们对钟复川的不满,真是多此一举了。”
钟友励瞧了儿子一眼,“这不是你说的,若他才学足够,也不枉费我们族里支持他举业?你如今怎么倒是反悔了?难道怕他才学盖过你?”
钟密虽然没考过案首,但童生试这三场,每场都在前三名以内,是钟氏一族接下来最有希望通过乡试、甚至考中进士的人。
钟密说不怕。
“我只怕爹这般煞费苦心为他,到头来他学问不过平平而已。”
钟密说完,去了一旁整理小考的答纸。
钟友励看了看儿子,又瞧了瞧那几个嘀咕不满的考生。
他还真就希望,钟复川在这场小考里面,可以拿出水平镇住他们。
......
不多时,钟复川便到了,同时来的,还有钟友励花了大工夫,请来的三位旧友。
这三位都是举人出身,替这些院试的考生审卷子不成问题,加上钟友励和钟密,算是五位考官。
小考采用匿名答卷的方式,有人替钟氏的考生们发放号码,以替代名字。
五位考官阅卷时每人两分,卷子普通得一,较差得零,优秀则给满两分。合计五人拢共十分,最后按照分数高低排名。
因为是面向院试考生的小考,考的也是寻常童生试的内容,题目出自《四书》,要求做一篇八股文。
文不必长,要素齐全即可,限时一个时辰。
有人替这次考试的六位考生发放了牌号。
迟玉这种场外人士不可以扰乱考试,但可以帮忙监考。
她非常乐意,还支使唐百替她买了些果脯干果之类,边吃茶边监考。